健康操大賽

《兒童哲學 》雙月刊 第43期 

天兵俱樂部專欄 第19集

健康操大賽

文/黃汶婷

隨著五年級健康操大賽的日子逼近，孩子各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柳橙公主還在小日記裡寫道：「我覺得我們每個動作都已經很熟了，冠軍沒問題!」

賽事之日，只見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在第一排的肉粽琪竟然敢開玩笑，動作都做得跟大家不一樣，後排的男生看見，簡直快要噴火。一退場，最認真的阿澄沮喪的對我說：「所有努力都白費了!」大哥宏嚷著：「 不可能前三名了啦，我看到裁判老師一直在看肉粽琪，一邊還有扣分的樣子…」大哥宏這番話，讓大家更加洩氣了。隨後，所有的孩子群起激憤的說：「老師，妳一定要處罰她啦!」

一會兒肉粽琪姍姍來遲，被叫到我面前時，微笑的問我找她做什麼，我只問她覺得剛剛自己做得好不好?肉粽琪說：「我『用心』去做啊!所以不用手跟腳!」說完她自己開始哈哈大笑，一旁的孩子更是氣得牙癢癢的。

肉粽琪的發育與思想 都較同年齡的孩子成熟，小大人一個，愛濫用小聰明是她的強項，這次校外教學，沒有人要跟她坐，她也無所謂，帶著一股傲氣，在我眼中卻十分稚氣。我等大部份同學都離開教室，溫和的對她說：「妳剛表現得太特別了，造成大家的嫉妒，大家都要老師處罰妳，妳認為呢?」

她笑著說：「我不知道。」回得瀟灑，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

請她拉開椅子，面對面促膝而坐，她有些受寵若驚，早想和這小妮子談談了。隨意的聊著，學著她的呼吸，感受她的情緒，我發現她每次心有所感時，都會用微笑，甚至大笑來掩飾，那幾番笑聲竟讓我心隱隱作痛，更想好好抱抱這個孩子，於是忍不住說：「妳手先借一下老師。」

當我一握住她的手，她像被電擊一樣全身打顫，掙扎著要抽離，表情十分痛苦，看起來啥都不怕的她，竟禁不起這樣簡單的肢體接觸，連笑都笑不出來。我暗自納悶，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只好故意說：「這就是妳的處罰，罰妳跟老師握手三分鐘…」

她終於不再掙扎，垂頭喪氣的，看是認了。我專注的看著她的雙眼，她也不再說話。藉由手心，我堅定的傳送溫暖和愛給她，我看見她不允許做真實自己所武壯的冷漠盔甲逐漸因感受愛而潰散，望向他處的眼眶泛著淚水，偷偷拭去時更令我感覺心疼，也更加篤定，這個孩子，和我好像。我故意說：「琪，以後妳每次犯錯的處罰，就是要跟老師握手，知道了嗎?」

「歐，煩耶!」她皺著眉，快崩潰的模樣，狼狽的離開教室。

晚上加班改作文<我的母親>，改到一本讓我傻眼，一開始是這樣寫的：「有一天，媽媽從媽媽的媽媽的肚子出生了，」很無厘頭的破題，接著：「隔了三十幾年後，媽媽的媽媽死了，而那時我看到媽媽為媽媽的媽媽流下的那幾滴淚，我才知道，原來做媽媽的可使做兒女的傷心。」這樣的破題讓我有挖到寶的欣喜!翻到封面一看，就是那個衣服永遠不拉進去、站三七步、不遲到天就會下紅雨、全班最叛逆的女生--肉粽琪!這孩子的文章好令我讚嘆。而後我開始領著她寫詩，這是她練習的數字詩：

「0是一個完美的句點
1是一位屹立不搖的人
3是一隻悠閒游水的鴨子
4是指向左方的風向器
5是奔馳在馬路的輪椅
6是俄國大鼻子的形狀
7是倒掛的釣魚鉤
8是賽車場的縮影
9是到處拍打的捕蠅拍」

令我印象深刻，愛不釋手，被我打在班網上的，則是以下這首<如果我有一條飛毯>：

「如果我有一條飛毯
我要飛到天空
去拜訪天神
向祂懺悔我曾犯下的過錯

如果我有一條火毯
我要飛去西藏
走到廟宇
向高僧求救佛理

如果我有一條飛毯
我要飛到非洲
告訴野生動物
全世界都在關心牠們

如果我有一條飛毯
我要飛去美國
告訴自由女神
我比她還逍遙自在」

隨著文字流轉，彷彿我也乘著她的飛毯，跟著她到處飛翔。這樣敏感又感情豐沛的女孩，終於能藉由文字遨遊世界!而所有的言行也逐漸轉變，她的母親在部落格上深深感謝我的付出。我只看見引領一個青春期多情善感孩子，找到能舒發自己情感與思緒的方式，也同時開啟了她的天賦。（文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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