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求學時,有個很好的朋友;
她是ABC,小學後段才回台灣,英文好到不行
在我們死背英文單字時,她會拿來算數學、背國文
因此她是個各科都十分優秀的女孩。
我那時和她個兒是一樣高,體重也幾乎一般重,
連合唱團都同是第一部的女高音,
頭髮一樣是及肩的自然捲,
連笑聲都是一模一樣狂野的呵呵呵。
一樣愛笑、愛畫畫、愛唱歌、愛小熊布偶…
她的字還跟我歪歪扭扭像蟲附身一樣醜(但有人說那也叫特色)。
記得開學不久,我跟媽說,看見她就好像照鏡子,
像老天爺許了我一個"雙胞胎朋友"!
我好快樂!
午休,我們常藉故溜到空教室,
用隨身聽妳一耳、我一耳,哼唱最流行的國語歌。
上課時中英夾雜,傳整節課的紙條,插圖當然是必要的;
提醒對方不要上課打瞌睡、恥笑對方剛剛被老師點名責備…
爆笑的、溫馨的、白痴的…,每一張都還健在,躺在我的寶貝盒裡。
我們還常在打掃時間打架,
將對方按在地上,扭打成女子摔角狀,
(這在當時是很奇特的,因為青春期又愛乾淨的女生很少人會在地上打滾)
大聲尖叫、瘋狂大笑、讓汗水淋漓是痛快!
有一天,另一友G偷偷告訴我:「妳的好朋友考英文會作弊。」
那時超痛恨作弊的我,非常震驚,怎樣也不肯相信,
她英文本來就很優秀,何必要再作弊?
直到我親眼所見,証實了傳言。
這是一件極不公平的事,
不懂為何G沒有告訴老師,而選擇只告訴了我,
但在全班僅有G我二人知道的狀況下,
要"維持正義"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那個愚蠢的青春期思想);
好像當時不對這個好友做點什麼,會有虧全班其他沒作弊的同學似的,
於是我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她。
好像也只有這麼做,我才對得起自己,對起得天地良心。
「為什麼妳都不理我呢?:(」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我做錯了什麼,請妳原諒我」
任她不斷猜想,以紙條攻勢、人海戰術包圍,我始終不發一語。
若我說了,妳的顏面何在?我沒有說,也不想說。
而後某次機會,G告訴了她幕後實情,她留下最後一張字條:
「我知道我不對,…為什麼不原諒我?請妳原諒我好嗎?」
我仍然選擇冷漠。
漸漸的,也很快的,
她有了她的新朋友,我有了我的新朋友
(忘了說,我們也恰好都是很容易交朋友的那種人)
我們成了點頭之交(我和她從未交惡),
次年,我們分班了,
交集更少,她也離我更遠了。
在感情上總是後知後覺的我,
在之後的某個盛夏整理物件時,
突然賭物思人像被電擊般的回憶湧現,
也許時空不同,我發覺當初放棄這個朋友的我實在好蠢!
甚至在台東唸書時,
在一個人的房間裡,我會望著雪白的牆想念她的身影,
哭著認錯,哭著說 我已願意原諒她;
我人在異地,竟然最想念的人是她。
然而她人在哪裡?
也因為有此省悟,之後,無論什麼事,縱然被誤會、被欺騙…
我也未曾再不原諒任何人,即使對方並未道歉也罷;
怕犯下的,就是這樣的錯誤。
我試著用各種方式尋找她的下落,
就像阿亮的超級任務,
她的電話變成空號,我在她畢業的班版上留言,
他們說她出國唸書去了,
由於她是雙重國籍,聽說已不會再回台灣。
直到某天一個友寫信給我,告訴我她的e-mail…
我膽顫心驚的寫信詢問。
後來,收到了她的回覆:「聽到妳在唸"兒童文學",兒童!文學!我實在想不出有比這個更適合妳的研究所了!」
這是她信裡的第一句話(當然她寫的是英文版的)。
我終於找到了那個太了解我的她!
後悔當初的意氣用事,
後悔當初的不原諒,
求學時背棄了她,
此後,我再也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友。
平凡世人熟無錯?
談原諒,太沉重
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能原諒,似乎往往不在事件本身,
而在於心裡頭堅持著某種觀念。
能讓彼此一起看見了「知錯能改」,
好像才是比較有建設性的。
給渴望被原諒的人一抹善意的笑
有時也是一種仁慈,一件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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