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4日 星期四

說 原諒

記得求學時,有個很好的朋友;

她是ABC,小學後段才回台灣,英文好到不行

在我們死背英文單字時,她會拿來算數學、背國文

因此她是個各科都十分優秀的女孩。



我那時和她個兒是一樣高,體重也幾乎一般重,

連合唱團都同是第一部的女高音,

頭髮一樣是及肩的自然捲,

連笑聲都是一模一樣狂野的呵呵呵。



一樣愛笑、愛畫畫、愛唱歌、愛小熊布偶…

她的字還跟我歪歪扭扭像蟲附身一樣醜(但有人說那也叫特色)。

記得開學不久,我跟媽說,看見她就好像照鏡子,

像老天爺許了我一個"雙胞胎朋友"!

我好快樂!



午休,我們常藉故溜到空教室,

用隨身聽妳一耳、我一耳,哼唱最流行的國語歌。

上課時中英夾雜,傳整節課的紙條,插圖當然是必要的;

提醒對方不要上課打瞌睡、恥笑對方剛剛被老師點名責備…

爆笑的、溫馨的、白痴的…,每一張都還健在,躺在我的寶貝盒裡。

我們還常在打掃時間打架,

將對方按在地上,扭打成女子摔角狀,

(這在當時是很奇特的,因為青春期又愛乾淨的女生很少人會在地上打滾)

大聲尖叫、瘋狂大笑、讓汗水淋漓是痛快!



有一天,另一友G偷偷告訴我:「妳的好朋友考英文會作弊。」

那時超痛恨作弊的我,非常震驚,怎樣也不肯相信,

她英文本來就很優秀,何必要再作弊?

直到我親眼所見,証實了傳言。



這是一件極不公平的事,

不懂為何G沒有告訴老師,而選擇只告訴了我,

但在全班僅有G我二人知道的狀況下,

要"維持正義"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那個愚蠢的青春期思想);

好像當時不對這個好友做點什麼,會有虧全班其他沒作弊的同學似的,

於是我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她。

好像也只有這麼做,我才對得起自己,對起得天地良心。



「為什麼妳都不理我呢?:(」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我做錯了什麼,請妳原諒我」

任她不斷猜想,以紙條攻勢、人海戰術包圍,我始終不發一語。

若我說了,妳的顏面何在?我沒有說,也不想說。



而後某次機會,G告訴了她幕後實情,她留下最後一張字條:

「我知道我不對,…為什麼不原諒我?請妳原諒我好嗎?」

我仍然選擇冷漠。



漸漸的,也很快的,

她有了她的新朋友,我有了我的新朋友

(忘了說,我們也恰好都是很容易交朋友的那種人)

我們成了點頭之交(我和她從未交惡),

次年,我們分班了,

交集更少,她也離我更遠了。



在感情上總是後知後覺的我,

在之後的某個盛夏整理物件時,

突然賭物思人像被電擊般的回憶湧現,

也許時空不同,我發覺當初放棄這個朋友的我實在好蠢!



甚至在台東唸書時,

在一個人的房間裡,我會望著雪白的牆想念她的身影,

哭著認錯,哭著說 我已願意原諒她;

我人在異地,竟然最想念的人是她。

然而她人在哪裡?



也因為有此省悟,之後,無論什麼事,縱然被誤會、被欺騙…

我也未曾再不原諒任何人,即使對方並未道歉也罷;

怕犯下的,就是這樣的錯誤。



我試著用各種方式尋找她的下落,

就像阿亮的超級任務,

她的電話變成空號,我在她畢業的班版上留言,

他們說她出國唸書去了,

由於她是雙重國籍,聽說已不會再回台灣。

直到某天一個友寫信給我,告訴我她的e-mail…



我膽顫心驚的寫信詢問。

後來,收到了她的回覆:「聽到妳在唸"兒童文學",兒童!文學!我實在想不出有比這個更適合妳的研究所了!」

這是她信裡的第一句話(當然她寫的是英文版的)。

我終於找到了那個太了解我的她!



後悔當初的意氣用事,

後悔當初的不原諒,

求學時背棄了她,

此後,我再也沒有擁有過這樣的友。



平凡世人熟無錯?

談原諒,太沉重

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能原諒,似乎往往不在事件本身,

而在於心裡頭堅持著某種觀念。

能讓彼此一起看見了「知錯能改」,

好像才是比較有建設性的。

給渴望被原諒的人一抹善意的笑

有時也是一種仁慈,一件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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