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媽媽的小孩

今天上課不知何故講到死亡的議題

小朋友卡通看太多的結果

竟然都覺得人死掉後只要睡一覺明天又是一條活龍

雖然房老師喜歡孩子天真

但是

對死亡這麼天真並不是一件好事



先和孩子澄清死亡是不能像浴火鳳凰不斷重生的

每個人都會死

有生命的 無論動植物 都會有面臨死亡的一天

死後軀體將不再復見

照常理

年老的會比幼小的先死亡



「所以，以後房老師應該會比你們先死…」我說



「那死掉的人去哪裡?」



「如果阿公死掉怎麼辦?」



死掉的人在哪裡?



「老師覺得，在每一個人心裡。」



如果你想念這個人

心裡出現這個人的樣子

那麼就代表她仍然活在你的心裡面

沒有因為死掉就不見了

死亡 不該因不能復見就成為一場令人懼怕的災難



小朋友專心聽著

小晴突然舉手，喘著氣，狠狠將話吐了出來：「我想媽媽，可是我不記得媽媽的樣子…」

像是她最近面臨的最大問題似的

話還沒說完，一雙眼就淚汪汪

淚流了下來



「我不記得媽媽的樣子了，我不記得了…」晴用力的抺著淚



晴媽媽因家暴被安置在社會局已經滿兩週了

晴半個月沒看見媽媽了



「我想媽媽…」像觸壓到了機關，小晴嚎啕大哭起來



「來，老師抱抱。」抱著小晴，她哭得很讓人心疼



要我半個月見不到我所摯愛的人 肯定不行

更何況又是這麼小的孩子

正是需要母親呵護的年紀

又是這種不知相見為何時 遙遙無期的無助感

想見卻不能相見　

那是身為一個孩子的無力感



突然想到學期初辦志工証

當時我向晴媽媽多收了一張大頭照還沒退

於是我說：「不要緊，老師那裡還有媽媽的照片!」



這才見她停止了哭泣

一雙眼睛難得透露出期待

午睡時

她用指頭在媽媽照片上畫圈圈

一樣的令人心疼



放學後她將照片放在鉛筆盒裡要帶回家

我說：「老師希望妳能把媽媽的照片放在教室裡…」



「我想媽媽」是小晴唯一的解釋



怕她回家拿給弟妹看然後被那豬狗不如的老爸沒收

和她溝通後　晴決定：「那我還是放在教室裡好了!」



小晴媽媽的照片就壓在秘密基地（註）下面

看著小晴媽媽的照片

很漂亮

一個才大我兩歲的女孩子



每天不忘記來上我的國語課

說著自己「這輩子不曾虧欠過任何人」的小晴媽媽

每次上課完一定將我們班徹頭徹尾打掃一遍

又認真又上進

當我們班班長喊「起立、立正、敬禮」時

總會跟著起立敬禮說「老師好」的可愛媽媽

想念她爽朗的笑聲

還有她奇特的陰陽眼

還記得她告訴我的摸神仔故事（好李佳在她說我們教室裡沒有><）



這麼可愛的女人

讓我也很想念

我想她應該也對她的三個寶貝想念至極吧?



你曾有過瘋狂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嗎?

我有

當我告訴孩子該如何克服想念

自己卻覺得心酸

也許在這人世間的所有事

都只能靠時間來給予答案

時間能沖淡想念

時間還能把所有事件意義化

然而 時間恰好需要等待

必 需 耐 心 等 待…



註：我都說桌子那張透明的軟墊叫秘密基地。